*葬云，送葬人X红云。

*无情节，短小，提前OOC预警。

*新年快乐。

流火从天幕坠落，擦出一道短暂的红色痕迹。而后没有声音的，更多的光芒在夜空中炸裂开。两个人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夜空。——或许此刻已经不再适宜被称之为夜空。大簇银色、金色的火花坠落下来。有一些太过密集，瀑布流水一样的倾泻下来，在稍低处散落成星屑。夜空中的一角被烧得滚烫，泛着红色。

红云的箭矢仍然插在箭筒里。她一只手握着探测仪。近卫局为这次任务的每一支队伍都配备了这种仪器，能够探测直径20米之内的源石动态。范围不大，但是作为移动仪器已经足够。没有警报。

空气中有一阵微弱的气味。气味分子能够比声音走得更远，并被沃尔珀嗅闻到。红云对这种气味并不陌生，那些闯进荒原的佣兵手中的枪械就是这种味道。漆黑的枪管中喷出一道火线，夺走她朋友与亲人的性命。

而现在火线是从天降落的。当送葬人说话的时候，红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问出了声。

“不，这不是源石技艺。”

“我闻到了燃烧的味道。”

“是花火，红云。”

送葬人的眼眸中映出天空中的花火。金色的小点。他浅蓝的眼睛因此更像是某种无机质，而不是活着的人类。

他将枪换到了另一只手上。也许是因为这样更加便与扣下扳机。只是他此刻想的事情与可能的战斗没有关系，与枪没有关系。

他正想起拉特兰公所深处的那间机密房间。

很少有人能够确切知道拉特兰公所对于源石技艺的掌握，那远超出执行人所使用武器的威力。泰拉大陆上对此的猜测从没有停息，甚至因为拉特兰人对于法律的恪守，而让传言夸张到了不真实的程度。

与之相反的是拉特兰对于“传统”的重视。尽管源石技艺被大量使用，但是公证所仍然维持了自己几百年前的样子。这种维持并不仅是外在的，正是越接近这个庞大的宗教实体内部，过去的痕迹就越明显。它仅对几个人开放的机密房间与旧日时光毫无区别。

即使是执行者也并不总被允许深入公证所内部。送葬人最后一次进入那里，是去汇报自己的一项任务。完成对“那条律法”的执行，并递交迪伦马特的书面申请。——按照律法，这位拉特兰人被以他最后一份书面申请上的名字称呼。

房间中点着蜡烛。烛台向着天花板一层层摆放上去，数目多到了只是看上一眼便会目眩的程度。这让房间比实际看上去还要幽深。烛光几乎是静止的，只有偶尔因为烛泪淌干了才跳动一下。送葬人如常汇报完了任务的情况，以及将要出发去往叙拉古寻找那位叫做“红云”的沃尔珀少女。

“他死前说了什么？”

“……愿主保佑。”

“愿主保佑。”

复述迪伦马特那一长段嘱托对于送葬人来说并不困难。他也这样做了，只是省略了迪伦马特请求他隐瞒自己的死亡原因这一段。这并不完全是因为迪伦马特的嘱托，严格来说对方已经不再是拉特兰公民。但是送葬人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离开前他按照惯例行礼。不知为何，抬头的时候他的目光越过燃烧着的蜡烛，投向了另一道墙壁。那道墙壁被一重重的帷幕遮挡。

然而他记得自己刚成年的时候第一次走进这间房间。当时牵着他的手——尽管那时候他已经很高了——的前辈带着他走，一直走到房间的身处。帷幕被高高拉起，露出墙壁上用彩色玻璃与金框装饰的壁画。蜡烛照射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壁画中的人仿佛要站起身，与背后的万张金光一齐走出来。

送葬人记得那道烛光。

有一簇格外大的红色花火升腾到了空中，并且绽放开来。也许因为它的体积，也许因为两个人走得更近了一些，红云确信自己听到了它爆裂开，声如惊雷。夜空中升起了一朵红色的云。

如果那朵红云在荒原上，会像是一处燃烧的篝火。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红云曾经在冬日的荒野上游荡，寻找这样的一处篝火。

在冬日来临前，野牛群从荒原身处成群的奔袭而过。猎人们佩戴弓箭，骑马紧跟在后面捕猎。处理过的皮毛与牛肉，则会帮助聚落度过寒冷的冬天。在猎人满载而归的晚上，聚落中燃起巨大的篝火。

火堆里的树枝劈啪作响，被烧作焦炭，完全的碎裂并掉落进灰烬里。湿树枝则发出嘶嘶的声响，并蹿出一阵黑烟。时不时有几个火星端迸发出来，随着风滚落到火堆外。

人们聚在火堆旁翩跹起舞，为了丰收与饱足的冬日。野牛庞大的身躯挂在火焰的上方。火舌在火堆中嬉戏跳跃，人们与野牛的影子也跟着幢幢摇曳。人们身上的装饰、珠串随着动作一起摇动，与他们哼唱的旋律形成奇特的节拍。影子们彼此拥抱、纠缠，又像是逃窜一样延伸到远处的森林去。

红云就蒙在那些拉长扭曲的影子中。她与朋友在下午的嬉闹中耗去了太多的精力，此刻只是坐在火堆中看着人们舞蹈。为了防止在寒风中受凉，她身上裹着亲人为她编织的披风。染成红色的粗麻在布面上织成聚落的图样。与她之后在罗德岛接触的其他布料相比，披风触感十分粗糙。但是厚实温暖。

篝火上的牛肉烤熟了。聚落里的勇者用刀割开侧腹的嫩肉，抹上调料，分给族人们。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被亲人推醒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身边的人发出善意的嘲笑。

罗德岛宿舍内的壁炉，火焰如同温顺的绵羊。而记忆中篝火与被它征服的猎物一样有力。当火把被投掷进木堆用以点燃的时候，火舌猛涨如三人高。——不，它更接近传说中的生物，并像是不肯屈服一样向外扑。

荒野中的聚落有共同约定的规则与习俗。包括对野牛的狩猎与庆祝篝火。而这些聚落随后像是这些篝火一样，一个个的消失、熄灭了。在红云在荒野中独自游荡狩猎的那三年中，她曾经数次站在山间远远眺望其他聚落的篝火。

但是似乎此刻这从天落下的火光，更加接近记忆里篝火的模样。

“为什么？”

“什么？”

“花火……为什么？他们是在庆祝什么吗……”

送葬人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就像是他曾经向博士说的，公证所为执行人准备了足够的资料让他们能够应对城邦间特有的习俗与情况，至少是不失礼的。——当然，眼下的情况并不是特例。

只是他忘记了。

他思考了大概半分钟，这是否是委托上的必要内容。在他的记忆里，人们会在这样的日子里相互祝福并交换礼物。尽管他并不认为这些祝福是有用的，而这与完成任务基本没有关系，但是——

他在半分钟后找到了自己外套口袋里的东西。在出发前他正好遇到了完成任务回到罗德岛的莫斯提马。擦肩而过的时候对方将这个塞进了自己的外套，似乎是她极为喜欢的一家商店的特产。

萨科塔人叫住了走在自己前面的沃尔珀少女。在她转身的时候，一朵巨大的花火正好升空并爆裂开来，红色的星火飘扬落下。沃尔珀的耳朵敏感地颤抖了一下。

红云接过送葬人递过来的东西。包裹着红色的、闪光的纸的糖果，星星形状。

“新年快乐。”

TE.